村子的南邊窯洞，村長正帶著幾個壯漢捧著剛新鮮出爐的水泥激動不已。

“村長，這真是水泥！跟咱們買來的水泥那是一模一樣。”

“啥一模一樣，明顯比咱們買的更加細膩哩，摸在手中就跟年節那會磨的米粉一樣。”

“得了吧，二狗子，你家窮得叮鐺響，恨不得跟咱村的公牛搶草吃了，還米粉呢，見過大米長啥樣麽？”

二狗子不服氣道：“咋沒見過，夢裏見過不行麽？”

“行！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笑著笑著，眾人眼睛就濕了。

牛愛中道：“爹，你說咱們村裏現在能生產了水泥，那是不是以後就有錢能吃上白面，娃就能吃上米粉了？”

眾人都擡起了頭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老村長。

老村長直接就把手插入了滾燙的水泥裏，如灼如炙的熱量非但沒讓他有絲毫的退縮，反而更火熱了他的心。

他眼裏一片的堅定，大聲地道：“能!”

聽了這話，一直緊張地盯著他的幾個漢子臉上頓時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
“二狗子，聽到村長說的話沒？咱們以後也能吃上白面了。”

二狗子用力的點了點頭，咧著嘴直樂：“娃也能吃上米粉了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幾個漢子互相重覆著剛才的話，隨後高興地大笑了起來。。

仿佛，那些日子就在眼前了。

老村長飽經風霜的眼，含笑看著幾個快到不惑的漢子，看著看著，眼就濕了。

都快四十歲的人了，連米粉都沒見過，他愧對這些孩子啊。

低下頭，看著盛載了他們整個村子希望的水泥，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的糧食向他招手。

他抹了抹眼，露出了欣慰地笑容：“等秋收後，咱們村裏就開始制水泥！”

眾漢子對望一眼，興奮的大叫：“好！”

村裏過了秋收後是最難熬的日子。

江南那邊富庶，一年到頭的地都不閑著，所以老百姓過得特別的滋潤，就算是困難時期不但沒有餓死的人，聽說還能吃上白米粥。

但他們黃土地上的農民卻完全不一樣了。一過秋收，地不給力，天氣惡劣，地裏別說出糧食了，就連自留地裏的菜都不可能有了。

為了省糧食，秋收後他們只能每天躺在床上節省體力，眼巴巴地看著屋頂，甚至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，怕費糧費水。

可就算是這樣，每年冬天還有餓死的老人。

那些老人是為了給子孫多吃一口，生生的把自己餓死了。

現在不一樣了，他們能制水泥，把水泥賣了就可以換糧換錢了。

想到以後紅紅火火的好日子，眾人對給他們帶來希望的顧錦繡充滿了感恩。

“村長，以後不管顧知青幹不幹活，咱們得給她記個滿工分。”

“說得沒錯，要是村裏人不同意，我們幫她幹活。”

“村長，咱們解放村的人可是知恩圖報的，可不能讓顧知青寒了心。”

眾人七嘴八舌的為顧錦繡爭取利益。

老村長橫了他們一眼：“這還用你們說麽？我是那種不知感恩的人麽？老大，到時把小顧知青，和顧老頭都安排在你那隊，你讓隊員們都幫襯著點。”

牛愛中笑著應了聲，眾人也齊齊點頭。

這次跟著村長來做水泥的都是一小隊的人，老村長的大兒子牛愛中就是這個小隊的隊長。其餘的人都是跟老村長沾親帶故的。

老村長也是有私心的，這制造水泥也是一門手藝，當然得讓自己家親親戚戚第一個學會了，還有一個原因，就是怕村裏嘴上沒把門的做水泥的竅門傳出去。

一行人帶著水泥高高興興地回去了，準備向村民宣布這個好消息。

走到村裏後，又聽到村裏人說顧錦繡帶著人把藥粉也做出來了，只等試驗之後就能確定療效了。老村長更是笑得合不攏嘴。

不過好心情沒持續多久，就聽村民們七嘴八舌的把秦嬌嬌偷顧錦繡羊毛毯的事說了一遍，老村長氣得眉心直跳。

村裏窮歸窮，但風氣一向很好，還從來沒有什麽小偷小摸的事，村裏人向來是出門不鎖門的。

現在秦嬌嬌一來就偷東西，這不是壞了村裏的風氣麽？

老村長氣得扭過頭就去知青點找秦嬌嬌了。

哪知道到了知青點才知道秦嬌嬌根本就不在知青點，而是去山嶴嶴裏了。

村長想了想，就又回大隊部去了。

秦嬌嬌是個小姑娘，他一個老男人，山嶴嶴裏人煙稀少，他和秦知青孤男寡女的不方便。

說起秦嬌嬌為什麽會去山嶴嶴，還得從她帶著一臉牛糞回知青點說起。

她往知青點跑時，陶紅她們就跟著她跑回知青點了。

看到秦嬌嬌準備拿她們辛辛苦苦挑來的水漱口洗臉，當時臉就綠了。

幾個女知青直接就把秦嬌嬌給扔出了知青點。

秦嬌嬌又氣又恨，把陶紅她們一個個詛咒了個遍。

知青點的水不讓用，蓄水池的水也不是隨便可以用的，至於牛篷那裏的水更別想了。

最後秦嬌嬌沒有辦法，只能跑到山嶴嶴裏去找水。

黃土高原雖然到處都是吃水的黃土坡，但有的地方也是有巖石的，比如之前那個石灰石。

要是碰上這種地方，雨季暴雨時就能積下不少的水坑。

這些水坑裏的水，村民們一部分挑回去飲用，一部分則用來洗衣服。

這會已經十月份了，能喝的水早就挑光了，剩的也是不知道洗過多少衣服的水坑了。

秦嬌嬌找到的水坑就是這種洗衣水坑，又渾又臟。

秦嬌嬌初來乍到的，哪知道這是洗衣服的水坑，只知道再不洗嘴裏的牛糞，她就該徹底瘋了。她也顧不得這水不幹凈了，直接就著水就漱了口。

也不知道洗了多久，就在她感覺嘴裏終於沒有牛屎味時，突然，肚子翻天覆地的一陣絞痛。

她捂著肚子就在地上打起了滾。

老村長背著往大隊部走時，一群村民都喜氣洋洋地在那裏做著吃食。這些人洗菜的洗菜，削皮的削皮，燙豬頭的燙豬頭，拔豬毛的拔豬毛。

大人樂，小孩跑，一副祥和熱鬧的場景。

顧錦繡端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，看幾個嬸子怎麽收拾豬大腸。

她是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，更別說收拾了，但架不住她有個坑爹的系統啊。

系統不是給她下載了做菜的小黃書麽？那玩意雖然不能吃不能用，但有一樣好，能教你做出各種美味佳肴，甚至前期的準備方法都順便教了。

光清洗豬大腸就有好幾種辦法呢。

顧錦繡挑了其中一種最有實施可能性的方法。

“顧知青，聽說這玩意要想弄幹凈，得用面粉搓，你說這是真的假的？”一個大嬸一面拉扯著大腸裏的臟東西，一面問。

顧錦繡托著腮問：“那嬸子你說是真的假的？”

那嬸子撇了撇唇道：“自然是假的，你想啊，這豬大腸多便宜啊，這麽多就算是買也就五毛錢的樣子，但面粉的話沒糧票怎麽也得賣五毛一斤呢，要是真用面粉把這麽多豬大腸洗幹凈了，這些豬大腸的成本不得一塊錢啊？有一塊錢還不如買肉吃呢，總比這臟了巴唧的玩意強吧。”

旁邊一個嬸子插嘴道：“別忘了還有五毛錢的面粉呢，又有肉吃，又有面粉，還吃啥這玩意兒？”

顧錦繡：……

感覺這嬸子說得好有道理。

她默默地拿出了一些鹽還有白醋遞給了洗豬大腸的嬸子們。

走得時候她連一粒鹽都沒給張美鳳留下。這些鹽和白醋還是張美鳳買的。

“這是幹啥？生吃？”

正在收拾的嬸子們看著顧錦繡手裏的鹽和醋，一頭的霧水。

顧錦繡：……

“把鹽和醋清洗豬大腸，就能把豬大腸洗幹凈，這樣做出來的豬大腸才不會有味道。”

嬸子們眼睛一亮：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假的，嬸子們試試不就知道了？”

顧錦繡幽幽道。

嬸子們也不生氣，一個個笑了起來，然後手腳麻俐的幹起了活。

老村長進大隊部就看到顧錦繡正乖巧地坐在一群婦女的身邊，外行指點內行幹活。

他一陣的牙疼。

不過想到顧錦繡給村裏帶來的利益，心情一下又激動起來。

他對著顧錦繡大叫：“顧知青，顧知青。”

顧錦繡回頭看到老村長，不樂意地站了起來：“老村長，啥事啊？我正忙著洗豬大腸呢。”

老村長的目光落在她幹凈的跟白玉似的小手上，停頓了數秒。

他皮笑肉不笑：“洗大腸啊。”

“嗯吶!”顧錦繡眼眨也不眨，一臉的理直氣壯。

老村長的唇狠狠的抽了抽，也沒戳穿她。

“行了，你也別忙著洗豬大腸了，你去我家抓只鴨來，我給村裏再添個肉菜。”

“誒!”

顧錦繡一聽有鴨子吃，頓時高興了。

她一溜煙的就往村長家的後院跑。

不一會她就抓著一只雪白的肥鴨興沖沖地跑來了。

“村長，村長，我把鴨子抓來了，你看這只行不？”

村長低頭一看，這回不光是唇抽了，連眼角都抽了。

“你聽它叫喚了才捉的麽？”

顧錦繡：……

這是啥規矩？捉鴨前還是讓鴨叫喚幾聲？

她幽幽的撇了眼老村長：“想聽鴨叫啊？你早說嘛！這容易！行，你等著啊。

村長：……

神他麽想聽鴨叫！

顧錦繡也沒看到村長的臉色，想了想，把鴨放在了地上，然後用力掐了掐鴨的脖子。

鴨子發出了一道微弱的幾不可聞的掙紮聲，兩腳亂蹬。

村長：……

顧錦繡眼明手快的把鴨脖子一拎，眉開眼笑：“村長，聽到了吧？鴨可叫過了啊！這回我能捉的了吧？”

村長：……

默了默，村長又問：“那你知道它說啥了麽？”

顧錦繡：……

眼神有些不善的盯著老村長，老村長這是有意為難她吧？

沒聽過吃個鴨子還得學鴨語的！

她冷冷一笑，假裝謙虛地問：“那村長你倒說說，它剛才說啥了？”

村長呵呵了：“它說，我是鵝，我是鵝。”

顧錦繡：……

眾人大笑了起來，一個個都笑得前俯後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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